[紅樓夢] 第八十一回 占旺相四美釣游魚 奉嚴詞兩番入家塾

[紅樓夢] 第八十一回 占旺相四美釣游魚 奉嚴詞兩番入家塾

[紅樓夢] 第八十一回   占旺相四美釣游魚  奉嚴詞兩番入家塾

且說迎春歸去之后,邢夫人象沒有這事,倒是王夫人撫養(yǎng)了一場,卻甚實傷感,在房中自己嘆息了一回.只見寶玉走來請安,看見王夫人臉上似有淚痕,也不敢坐,只在旁邊站著.王夫人叫他坐下,寶玉才捱上炕來,就在王夫人身旁坐了.王夫人見他呆呆的瞅著,似有欲言不言的光景,便道:"你又為什么這樣呆呆的?"寶玉道:"并不為什么,只是昨兒聽見二姐姐這種光景,我實在替他受不得.雖不敢告訴老太太,卻這兩夜只是睡不著. 我想咱們這樣人家的姑娘,那里受得這樣的委屈.況且二姐姐是個最懦弱的人, 向來不會和人拌嘴,偏偏兒的遇見這樣沒人心的東西,竟一點兒不知道女人的苦處. "說著,幾乎滴下淚來.王夫人道:"這也是沒法兒的事.俗語說的,`嫁出去的女孩兒潑出去的水" ,叫我能怎么樣呢."寶玉道:"我昨兒夜里倒想了一個主意:咱們索性回明了老太太, 把二姐姐接回來,還叫他紫菱洲住著,仍舊我們姐妹弟兄們一塊兒吃, 一塊兒頑,省得受孫家那混帳行子的氣.等他來接,咱們硬不叫他去.由他接一百回,咱們留一百回,只說是老太太的主意.這個豈不好呢!"王夫人聽了,又好笑,又好惱, 說道:"你又發(fā)了呆氣了,混說的是什么!大凡做了女孩兒,終久是要出門子的,嫁到人家去,娘家那里顧得,也只好看他自己的命運,碰得好就好,碰得不好也就沒法兒.你難道沒聽見人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那里個個都象你大姐姐做娘娘呢.況且你二姐姐是新媳婦,孫姑爺也還是年輕的人,各人有各人的脾氣,新來乍到,自然要有些扭別的.過幾年大家摸著脾氣兒,生兒長女以后,那就好了.你斷斷不許在老太太跟前說起半個字, 我知道了是不依你的.快去干你的去罷,不要在這里混說."說得寶玉也不敢作聲,坐了一回,無精打彩的出來了.憋著一肚子悶氣,無處可泄,走到園中,一徑往瀟湘館來. 剛進了門, 便放聲大哭起來.黛玉正在梳洗才畢,見寶玉這個光景,倒嚇了一跳,問: "是怎么了?和誰慪了氣了?"連問幾聲.寶玉低著頭,伏在桌子上,嗚嗚咽咽,哭的說不出話來.黛玉便在椅子上怔怔的瞅著他,一會子問道:"到底是別人和你慪了氣了,還是我得罪了你呢?"寶玉搖手道:"都不是,都不是."黛玉道:"那么著為什么這么傷起心來? "寶玉道:"我只想著咱們大家越早些死的越好,活著真真沒有趣兒!"黛玉聽了這話, 更覺驚訝,道:"這是什么話,你真正發(fā)了瘋了不成!"寶玉道:"也并不是我發(fā)瘋,我告訴你你也不能不傷心.前兒二姐姐回來的樣子和那些話,你也都聽見看見了.我想人到了大的時候,為什么要嫁?嫁出去受人家這般苦楚!還記得咱們初結(jié)`海棠社"的時候,大家吟詩做東道,那時候何等熱鬧.如今寶姐姐家去了,連香菱也不能過來,二姐姐又出了門子了, 幾個知心知意的人都不在一處,弄得這樣光景.我原打算去告訴老太太接二姐姐回來,誰知太太不依,倒說我呆,混說,我又不敢言語.這不多幾時,你瞧瞧, 園中光景,已經(jīng)大變了.若再過幾年,又不知怎么樣了.故此越想不由人不心里難受起來. "黛玉聽了這番言語,把頭漸漸的低了下去,身子漸漸的退至炕上,一言不發(fā),嘆了口氣,便向里躺下去了. 紫鵑剛拿進茶來,見他兩個這樣,正在納悶.只見襲人來了,進來看見寶玉,便道:"二爺在這里呢么,老太太那里叫呢.我估量著二爺就是在這里."黛玉聽見是襲人,便欠身起來讓坐.黛玉的兩個眼圈兒已經(jīng)哭的通紅了.寶玉看見道:"妹妹,我剛才說的不過是些呆話, 你也不用傷心.你要想我的話時,身子更要保重才好.你歇歇兒罷,老太太那邊叫我, 我看看去就來."說著,往外走了.襲人悄問黛玉道:"你兩個人又為什么?"黛玉道:"他為他二姐姐傷心,我是剛才眼睛發(fā)癢揉的,并不為什么."襲人也不言語, 忙跟了寶玉出來,各自散了.寶玉來到賈母那邊,賈母卻已經(jīng)歇晌,只得回到怡紅院.到了午后,寶玉睡了中覺起來,甚覺無聊,隨手拿了一本書看.襲人見他看書,忙去沏茶伺候.誰知寶玉拿的那本書卻是>,隨手翻來,正看見曹孟德"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一首,不覺刺心.因放下這一本,又拿一本看時,卻是晉文,翻了幾頁,忽然把書掩上,托著腮,只管癡癡的坐著.襲人倒了茶來,見他這般光景便道:"你為什么又不看了?"寶玉也不答言,接過茶來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襲人一時摸不著頭腦,也只管站在旁邊呆呆的看著他. 忽見寶玉站起來,嘴里咕咕噥噥的說道:"好一個`放浪形骸之外" !"襲人聽了,又好笑,又不敢問他,只得勸道:"你若不愛看這些書,不如還到園里逛逛,也省得悶出毛病來."那寶玉只管口中答應(yīng),只管出著神往外走了. 一時走到沁芳亭, 但見蕭疏景象,人去房空.又來至蘅蕪院,更是香草依然,門窗掩閉. 轉(zhuǎn)過藕香榭來,遠遠的只見幾個人在蓼溆一帶欄桿上靠著,有幾個小丫頭蹲在地下找東西.寶玉輕輕的走在假山背后聽著.只聽一個說道:"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