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班的童話故事教案: 沼澤王的女兒3

小小班的童話故事教案: 沼澤王的女兒3

小小班的童話故事教案: 沼澤王的女兒3

幼兒喜歡的童話故事: 沼澤王的女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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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收季節(jié)剛到來,海盜頭回來了,帶來了戰(zhàn)利品和俘虜。俘虜中有一個年輕的基督神父,就是那種迫害北方國家所信仰的原始神祇的人。近來,常常在大廳、在閨房中談起這種所有南方國家中散布得極廣的信仰。是的,甚至還隨著圣潔的安斯加里烏斯⒀傳到了斯利恩的赫則畢⒁了,就連小赫爾伽也聽到過對這白基督⒂的信奉了。這白基督出于對人類的愛竟舍身拯救人類??墒菍π『諣栙碚f,就像俗話講的那樣,是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對于那個愛字,看來她只有在變成可憐的青蛙形象蜷縮在關得死死的屋子里的時候才有所感覺。可是,海盜頭妻子聽進去了,而且還奇妙地感到自己被那些關于唯一的真正的天神的兒子的傳說和故事所感染。掠奪歸來的男人們說,用價值昂貴的巨大石塊為這位傳播愛的信息的人修建了宏偉的教堂。他們帶回來兩只工藝精湛的刻花純金罐子,份量很重,每只都有特別的香味,那是香爐,基督神父在神壇前揮來揮去的那種東西。神壇前從來不流淌鮮血,而美酒和奉獻的面包在他的血中轉化了,這血他奉獻給了尚未出生的后代。
  那年輕的俘虜,基督神父,被關進木屋下石塊砌成的深層地下室里,手腳都被皮帶綁得死死的。他非常漂亮,“看上去就像巴都爾⒃一樣!”海盜妻子說道。她被他的不幸遭遇所感動;但是年輕的赫爾伽說,應該有一條索子穿透他的膝蓋,把他拴在野牛的尾巴上。
  “然后我便把狗放出來,嗬!飛奔過沼澤地,馳過水潭子,逕直往荒原而去!那才叫好看呢!要是跟著他奔,就更加有趣了!”
  海盜頭不愿他受那樣的死刑。由于神父藐視、仇恨尊貴的原始神祇,他應該第二天在樹林中祭祀石上奉獻給諸神祇,這是第一次用人作祭祀。
  年輕的赫爾伽要求讓她用他的血灑在神像上和人民身上。她把自己那明晃晃的刀磨得鋒利無比,院子里有許多兇惡的大狗,就在這時,一只大狗從她的腳面跑過,她便用刀子在狗的腹側捅了一刀:“拿你來試試刀!”她說道。海盜頭妻子悲傷地瞅著這狠毒的野姑娘;黑夜來臨,女兒身軀上和魂靈中的美交換了位置。母親壓抑住內心的悲痛,用熱情的語言對她說話。
  丑陋的青蛙魔力附體,蹲在她面前,棕色哀怨的眼睛盯著她,聽著,似乎明白了人的語言。
  “我從來沒有講過,甚至對我的丈夫都沒有講過,我因為你而倍受痛苦!”海盜頭妻子說,“為了你我傷心透頂,這巨大的悲哀連我自己都無法想象!母親的愛是極其偉大的,可是這愛卻從未感染過你的心。你的心像一片冷冰冰的沼澤!你畢竟是從那兒來到我家的!”
  接著,那可悲的東西便奇怪地顫抖起來,這時就好像這些話觸到了肉與靈之間的一條紐帶,她的眼睛里淌出了大顆的淚珠。
  “你艱難的日子總有一天會來的!”海盜頭妻子說道,“那一天對我也是殘忍的!——趁你還是個嬰孩,就把你放在大道上讓寒夜把你凍死就好了!”海盜頭妻子哭了起來,流出了咸濕的淚,悲傷地憤憤走開了,轉身到垂掛在梁上隔開屋子的皮簾子后面去了。
  那只縮成一團的青蛙獨自蹲在一角。此時四周是寂靜的,過了短暫的一刻,從她的體內發(fā)出一陣受壓抑的嘆息聲,就好像在痛苦中,一個新的生命在她的心房里誕生了。她往前撲了一步,聽了一聽,又向前撲一步,她用自己笨拙的手握住了那沉重的閂門的杠子,輕輕地把它弄開,靜靜地把門梢抽開;她抓住身前一間屋子里一盞已經點燃的燈;好像是一種強烈的意志給了她力量一樣,她拔掉地窖門上的鐵栓,悄悄地溜到了囚徒跟前;他睡著了;她用自己冰冷粘濕的手碰了碰他。于是他醒了,看到那丑陋的形象,他顫抖起來,就像是看見邪惡的東西一樣。她抽出了自己的刀子,割斷了他的索子,對他表示,他應該跟著她走。
  他口中念著圣潔的名字,劃著十字??匆娺@個形象蹲在那里沒有什么變動,他就讀了圣經的話:
  “為可憐者著想的人是有福的;上帝在他遇不幸時定會拯救他⒄!——你是誰?為什么你生了一副動物像,行為卻這么善良!”
  青蛙的形象向他表示,帶著他走向一條隱在簾子后面的孤寂的走廊,出去到了馬廄里,指著一匹馬,他跳上了馬,但是她也爬到了最前面抓住了馬鬃毛。囚徒明白了她的意思,匆匆地驅馬馳過了他根本找不到的一條路,奔到了開闊的荒原里。
  他忘卻了她的丑陋的形象,他通過這個丑怪的東西體察到了上帝的仁慈和恩德;他作虔誠的禱告,唱著圣潔的贊美詩。于是她顫栗了;影響她的是禱詞和贊美詩的力量呢,還是那即將到來的清晨的寒意?她的感受是什么?她昂首望著天空,想制止住馬跳下去??墒悄腔缴窀附弑M全力緊緊抱住了她,高聲唱著贊美詩,這贊美詩好像發(fā)出了可以消除她體形的丑陋的力量。馬不停地往前奔馳,天空泛出朝霞,頭一道陽光透過云層,在清朗的光流中,轉化出現(xiàn)了,她成了魂靈惡毒身軀美麗的年輕姑娘。他手腕里抱著的是最漂亮的年輕女子。他害怕極了,從馬上跳了下來,制住了馬,他以為自己遇上了一個新的毀人的魔鬼。年輕的赫爾伽也同時跳到了地上,短短的童裙只齊及她的膝頭;她從自己的腰帶上抽出了那銳利的刀,沖向那驚恐未定的人。
  “等我抓住你!”她叫喊道,“等我抓住你,拿刀捅進你身體里!你蒼白得像麥稈似的!奴隸!不長胡子的家伙!”她逼近了他;兩人進行著一場殊死的搏斗??墒怯幸环N看不見的力量,使那信基督的人堅強起來;他把她緊緊地抱住,旁邊的一棵老橡樹幫了點忙,它的根從土里松露出來,樹根把她的腳纏住了。附近有一股緩緩流動的泉水,他用那清新的泉水灑在她的胸上、臉上,要驅散她身上那不潔的魔法,按照基督教的做法為她祝福??墒悄窍炊Y水并沒有威力,皈依的源泉還沒有從內心流出。
  然而,他依舊是強者。是的,在他對待那猛烈掙扎的魔力時,他具有的遠不止是人的力量。他的力量制服了她,她的雙臂垂了下來,用奇怪的眼光望著這個人,臉色蒼白。他好像成了一個很有威力的魔法師,非常懂得使用魔水和密法;他念的是具有魔力的魯納文字,在空中劃的是密咒⒅,本來,即使他在她眼前揮舞閃閃發(fā)光的斧子或者鋒利的刀,她也不會眨一下眼的??墒钱斔谒哪樓啊⑿厍皠澥值臅r候,她膽怯了;她像一只乖順的鳥兒蹲了下來,頭垂向胸前。
  他溫柔地向她講了前一天晚上她對他所表現(xiàn)的善行,她披著青蛙的丑陋的皮衣到了他那里,割斷了綁他的索子,把他引向光明,拯救了他的性命。去赫則畢,她被比捆他還堅實的帶子綁著,可是他說她應該和他一起走向光明,獲得新生。他要把她帶去赫則畢,去到安斯加里烏斯那里;在那塊基督教的土地上,魔力會得到解除;但他不敢讓她坐在馬的前部,盡管她曾很和善地坐在那兒。
  “你得坐到馬的后部去,不要在我前面!你妖艷的美中有一種力量,它是從魔力中產生的,我怕它,——但是對基督的信仰會使我勝利的?!?
  他跪下來,虔誠衷心地祈禱著!這樣一來,就好像那寂靜的樹林一下子成了一座神圣的教堂!鳥兒開始唱了,好像它們聽了祈禱之后也變成這新信仰的成員。野生皺皮留蘭香散發(fā)著香氣,仿佛它們要替代艾蒿和香似的。他高聲地念著圣訓:
  “上天的光已降臨我們,為黑暗和死亡的陰影中的人照亮道路,指引我們走向平和的大道⒆!”
  他談到了萬物的綿延。在他談的時候,那匹馱著他們飛奔的馬靜靜地停下來站著,用身子去蹭那生長著大粒懸鉤子的蔓,那熟透了的汁水豐富的漿果便落到小赫爾伽的手上,把自己獻出來,讓她精神爽朗。
  她耐心地聽從神父把她抱到馬背上,像一個夢游的人一樣坐在那里,醒著卻又沒有動。神父用一根窄樹皮把兩根枝子扎成一個十字架,他用手把它高高地舉起,接著便騎著馬穿過樹林往前走去。樹林越來越密,路越來越隱蔽,或者干脆便沒有了路。刺葉櫻長得像路障一樣,他們不得不騎馬繞開它們前進;那泉水并沒有變成活水小溪,而是流成了一個沼澤,他們又得繞開它們前進。清爽而新鮮的樹林空氣中蘊藏著力量,令人精神爽快,和善的語言也不乏同樣的力量,這語言,在信仰和在基督的愛中回響,在從內心深處發(fā)出的要把受魔力迷住的人引向光明、引向新生的渴望中回響。
  人們常說滴水可以穿石,海浪可以把嶙峋的峭石磨圓,仁慈的露珠磨練著小赫爾伽,滴穿她的狠毒,磨圓她的尖刻;誠然這是無形無法知道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泥土中的嫩芽又知道什么,知道清新的水露,和暖的陽光,知道自己的體內蘊藏著成長開花的成份嗎?
  像母親的歌會在不知不覺中注進孩子的心靈一樣,孩子牙牙學語,卻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這些話后來積累在孩子的心里,隨著時間的推移,便清楚了起來?,F(xiàn)在這些話也一樣,逐漸便有了創(chuàng)造力。
  他們騎馬走出樹林,走上荒原,又走進無路的樹林。傍晚,他們遇到了一伙強盜。
  “你是從哪里拐來這個漂亮的小妞的!”他們喊了起來,制止住了馬,把兩個騎馬的人扯下馬來,因為他們是一大群。神父除了他從小赫爾伽那里拿來的刀之外,再無別的東西可以防身。他向四周揮舞著刀,一個強盜輪起斧子砍下,但是那年輕的基督教徒往旁邊一跳,躲開了,要不然就砍著他了。這時斧子深深地劈進馬的脖子里,血一下子噴了出來,馬倒到地上;接著小赫爾伽好像從長夢中清醒過來,跑了過去,撲到那即將斷氣的馬身上;基督神父站在她的前邊保護著她,抵抗著。一個強盜揮舞著他那沉重的鎯頭逼到他的額前,把額頭砍碎了,血和腦漿四處飛濺,他倒地死去了。
  強盜拽著小赫爾伽的白胳臂;這時太陽落下去了,最后一抹余輝消逝了,她變成了一只丑怪的青蛙,它那淺綠色的大嘴突出,占掉了她半張臉,胳膊變細了,粘乎乎地,手上現(xiàn)出了蹼,變成了扇子形狀;——強盜們松手放開了她,嚇壞了;她在他們中間像一只怪物一樣蹲著,青蛙的本性使她高高地跳了起來,比她自己還要高,落到矮叢中不見了;這時強盜們認為是洛基⒇的惡作劇,要不就是某種魔法的變幻,他們驚恐地從那里逃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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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月高高地升到了天頂,很快便光輝明亮起來。小赫爾伽,身上是丑陋的青蛙皮,從矮叢中爬了出來,她在基督教神父和她那匹被砍死的馬跟前站住。她用一雙似在哭泣的眼望著他們,青蛙頭哇地叫了一聲,就像一個嬰孩大聲哭泣一樣。她一會兒撲向這個,一會兒又撲向那個,手里捧著水,因為手指間長了蹼,所以很寬大,手窩很深,把水灑到他們身上。他們都死了,永遠地死了!她明白,要不了多久,野獸便會來把他們的軀體吃掉。不行,這樣的事決不能讓它發(fā)生!于是她竭盡自己的全力往土的深處挖;她要為他們挖出一個墳坑來。但是她能用來挖的只是一根樹枝和她的雙手,她的指間有蹼,蹼破了,流出了血。她估量自己完不成這項工程,于是她便去取來了水,把死者和死去的馬的臉面都洗干凈,用新鮮的綠葉把他們的臉面蓋住,又拖來一些大枝,放在他的身上,搖落許多樹葉到樹枝之間;把自己能舉起的最大的石頭抬來一些放在死者和死去的馬的軀體上,再用蘚苔把石頭縫糊上。這樣,她便以為墳堆很結實和安全了。但是干完這沉重的活兒后,夜已經結束了,太陽噴薄而出,——而小赫爾伽又變得光耀美麗了,手流著血,她緋紅的、少女的面頰上第一次沾著淚。
  于是,在變化中,兩種性格在她體內斗爭著。她顫抖著,朝四周環(huán)視,就像從一場恐怖的夢中醒來一樣。她沖向那纖細的山毛櫸,緊緊地抱住它,總算得到一個支持;忽而她又往上爬,像一只貓似的,爬到了樹頂,抓得緊緊的;她蹲在那里,像一只受驚的松鼠,在寂靜的深林中整整蹲了一天,就像人們說的那樣,真是靜死了!——死了,是的,飛來一對蝴蝶,時上時下,時前時后,在嬉戲,在打鬧;附近有幾個蟻冢,每個里面都有幾千只忙碌的小生靈,有的跑前有的在后;天空中有無數(shù)的蚊子在飛舞,一群又一群;嗡嗡的蒼蠅、瓢蟲、金甲殼蟲和其他有翼的小昆蟲也從這里飛過;蚯蚓從潮濕的地里爬了出來,鼴鼠也鉆了出來。——除此之外,四周靜悄悄的,是死一般地沉寂,就像人常說的,通常所理解的那樣。誰都沒有注意到小赫爾伽。幾只樫鳥在她呆著的樹頂上飛著,唧唧喳喳地叫著,它們大膽好奇地順著樹枝朝她跳去。她的眼睛眨一眨,這一眨便把它們趕開了。可是這些鳥兒并不因此而更懂得她,她也并不明白自己。
  傍晚臨近,太陽開始西沉,變化又驅使她重新行動起來。她從樹上溜了下來,在最后一絲陽光消逝后,她變成了青蛙的形象,縮著,手指間的蹼破裂了,可是眼卻射出了美麗的光芒,是她變形之前那好看的形象所不曾有過的美的光芒;是最溫柔最虔誠的少女的眼,這雙眼在一只幼蛙的身上放射光芒,這雙眼是深沉的思想和人的善心的見證。美麗的眼睛在哭,哭出心中沉重的解除負擔的淚。
  在堆成的墳的一旁,那個用樹皮條子扎成的樹枝十字架還在,那是他的最后的勞作,這個人現(xiàn)在死了,遠去了。小赫爾伽拿上這個十字架,一種思想自發(fā)地流露出來,她把它插在他和那被殺死的馬之間的石塊上面。悲傷的回憶使她又流起淚來,在這樣的心情中,她在墳周圍的地上劃了許多同樣的符號。符號圍繞著墳,把墳裝點起來,——這時,在她用雙手劃著十字架的符號的時候,蹼脫落了,像一副破碎了的手套。在她到泉邊去洗,詫異地看著自己潔白、秀麗的手的時候,她又朝空中在她與死者和死去的馬之間劃了十字架的符形。這時她的嘴唇顫抖起來,舌頭也在動,那個她在騎馬穿過樹林時曾多次聽到被歌頌、被提到的名字,清楚地從她的嘴里說出來了,她說道:“耶穌基督!”
  這時,青蛙皮脫落了,她變回了那青春美貌的少女,——只是她累極了,頭低垂了下來。身軀需要休息,——她睡著了。
  她睡的時間并不長,半夜的時候她被吵醒了;在她面前立著那被砍死的馬,精神抖擻,渾身活力,這活力從眼里、從受傷的脖子上散出;緊靠在它身旁的是那被殺害的基督神父,樣子“比巴都爾還美!”海盜頭妻子這樣說過,但是他好像是站在火焰的中心。
  寬厚的大眼里含著一種莊嚴,是一種正義的判決,是極有穿透力的眼光,它射進了這個被考驗者的心的每一個角落。小赫爾伽顫慄起來,世界末日那一天的那巨大力量喚醒了她的記憶。對她講過的一切有益之言,對她講過的每一個充滿愛的字眼都好像活了起來;她懂得,在靈與污淖的產物在考驗的日子里斗爭、較量的時候,一直在支撐著她的是愛;她認識到了,她一直只是追隨著情感,而沒有為自己做過善事;她得到了一切,她似乎一直在受著指引;于是她在這個洞悉她內心每一個角落的人的面前卑微、謙恭和羞愧地低下了自己的頭;就在這一刻,她感覺到純潔的光焰,圣靈的光焰,閃了一下。
  “你這沼澤的女兒!”基督神父說道:“你從沼澤從泥淖中生出,——你將從泥淖中獲得再生!你體內的陽光要自覺地返回它的發(fā)源地,那光不是發(fā)自太陽,而是上帝的光輝!沒有什么魂靈應該被遺棄(21)。生命走向永恒卻要經歷一個很長的過程。我是從死者的國度來到這里的;你終有一天也會走過深谷進入仁慈和圓滿居住的光明的山國里。在授你圣命之前,你首先得沖破那覆蓋著深沼澤的水,把那賦予你生命是你的搖籃的活根拉起,實踐你的行動,然后我才會領你去赫則畢去接受基督的洗禮?!?
  他把她抱到馬身上,送給她一個和她從前在海盜頭家中見過的那種金香爐,香爐里散發(fā)出一股濃郁的清香氣味。那被殺害的人的額頭上的傷口閃亮得就像一頂金冠。他從墳上拿起那十字架,把它高高舉向天空,接著便穿過天空飛馳而去,飛過了颯颯作響的樹林,越過了埋葬騎在自己戰(zhàn)馬上的斗士的墓地;這些魁梧的斗士也爬了起來,騎馬從墳中出來站到了墳的頂上;在月光中,他們的額頭上帶金鈕扣的金環(huán)閃閃發(fā)光,大氅在風中飄曳。守護著寶藏的食人巨蛇(22)抬頭望著他們,小精靈從高地上,從犁轍里探望他們。他們擠來擠去,發(fā)出紅色、藍色和綠色的光,一群一群的就好像燃過的紙的灰燼中的火星。
  他們飛越過樹林和荒原,飛過河面,飛過水潭,一直飛向荒原沼澤;他們在沼澤上繞著大圈飛。基督神父高高舉著十字架,這十字架像金字一樣閃著光,從他的嘴里響起了彌撒贊美詩。小赫爾伽也和著唱,就像嬰孩在學自己的母親唱一樣;她搖晃著金香爐,金香爐散發(fā)出一股祭壇的香氣,十分強烈,十分奇異,竟使得沼澤的草和葦子都因此而綻開出花來;許多嫩芽從沼澤底冒出水面,一切有生命的東西,都豎起來了。睡蓮鋪開滿地錦簇,恰似一塊綴滿鮮花的地毯。在這片地毯上躺著一位女人,年輕漂亮,小赫爾伽覺得她看見了自己,就像是那平靜的水里她的倒影。她看到的是她的母親,沼澤王的妻子,尼羅河水的公主。
  那死去的基督神父把那睡熟的女人抱到馬上來。馬經不起這么重的份量,被壓垮了,好像這馬的身體只是一塊裹尸的布單子,在空中飄著。十字架使這飄蕩的幽靈又變堅實了,他們三人一同騎在馬上,馳向了堅實的土地。
  海盜頭居住的寨子里雄雞報曉了;幽靈化為霧靄,隨風而去??墒悄赣H和女兒面對面地站著。
  “我在深深的水里面看到的是我自己嗎?”母親說道?!拔以诿鲀舻乃嫔峡吹降氖俏易约簡??”女兒喊了起來。她們互相靠攏走近,胸貼著胸,擁抱在一起。母親的心跳得最厲害,她明白是什么緣故。
  “我的孩子,我心中的花!我那深水里的蓮花!”
  她擁抱著她的孩子,哭了。在小赫爾伽,這淚珠是新的生命,是愛的洗禮。
  “我穿著天鵝羽皮來到這里,脫掉了它,”母親說道,“我穿過晃蕩的泥淖,深深地沉到沼澤的泥里,那污泥像一堵墻一樣緊緊地箍著我。但是,不久我就感覺到了一陣清新的漩渦,一股力量把我拽向深處,越來越深。我感到一股睡意向我的眼皮襲來,我睡熟了。我做夢——我覺得我又躺在埃及的金字塔里了??墒?,在我前面仍有那截在沼澤面上讓我十分害怕的榿樹干在搖曳。我看著樹皮上那些開裂的地方,從裂縫里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變成了象形文字,我看到的是一只木乃伊的盒子。盒子一下子破了,從里面走出一位千年法老,是一具木乃伊,黑得像煤炭,發(fā)出一種像樹林中的蝸?;蚴欠饰值暮谀喟l(fā)出的那種黑亮光,我不知道是沼澤王的還是金字塔的木乃伊。他用胳膊摟住我,我好像快要死去似的。待我胸口有了熱氣,胸口上有一只小鳥在拍著翅膀嘰嘰喳喳地叫著唱著,我才又知覺到了生命。小鳥從我的胸口上高高飛向漆黑沉重的上方,還有一根綠色的帶子綁在我的身上。我聽到了,也明白了它渴求的聲調:自由!陽光!飛向父親!——于是我想起陽光照射的故國家園的父親,想著我的生命,我的愛!我解開帶子,讓它飛走——飛到父親那里。從那一刻起,我再沒有做過夢。我睡熟了,而且是一次又長又沉重的睡眠,直到此刻聲音和香氣把我喚起,解脫了我!”那根把小鳥的翅膀拴在母親的心上的綠帶,它飄到哪里去了,它飄落到了什么地方?只有鸛看見過它。那帶子便是那綠色的花種,蝴蝶結子便是那鮮艷的花,嬰孩的搖籃。這嬰孩現(xiàn)在已經長成了一個美貌的姑娘,又依偎在母親的胸前。她們擁抱在一起。鸛爸爸在她們頭頂上繞著圈子飛,他迅速地飛回自己的巢里,銜來了保存多年的羽皮,向她們身上各擲去一塊。羽皮把她們包起來,她們便飛離了地面,像兩只白色的天鵝。
  “現(xiàn)在我們來談談!”鸛爸爸說道,“現(xiàn)在我們相互明白對方的語言了,雖然一種鳥嘴的形狀和另一種鳥嘴的形狀不一樣!你們今天晚上來了,這是最幸運不過的事了。明天我們,媽媽、我和孩子們便飛走了!我們往南方飛去!是啊,盡管看著我!你們要知道,我是尼羅河之國的一位老朋友,媽媽也是這樣,她的心腸比她的嘴巴善良。她總是認為,公主是有辦法的!是我和孩子們把羽皮銜到這兒來的——!噢,我好高興?。≌媸切疫\得很,我還在這里!等天亮了,我們便動身走!一大群鸛!我們在前面飛,你們只管跟著,這樣便不會錯了路,我和孩子們也會瞧著你們的!”
  “我還要把蓮花帶上,”埃及公主說道,“它在羽皮里在我身旁和我一道飛!我有心中的花和我在一起,這樣事情就好辦了?;丶伊耍』丶伊?!”
  可是赫爾伽說,她不能不再見一次她的養(yǎng)母,那善良的海盜頭妻子,就離開丹麥國土的。赫爾伽回憶起了每一件美好的事物,想起了每一個仁慈的字,養(yǎng)母哭出的每一滴眼淚,在這一刻間,她簡直覺得她最愛這位媽媽了。
  “是的,我們得去海盜頭庭院一次!”鸛爸爸說,“你們知道,媽媽和小孩在等著呢!他們的眼會到處找,會嘮叨起來!是啊,媽媽現(xiàn)在話不那么多了。她的話簡短明了,這樣一來她的用心就更好了!我馬上高聲叫一下,讓他們聽到,我們來了!”
  鸛爸爸用嘴高叫一聲,他和天鵝飛往海盜頭的寨子去了。里面所有的人都還在睡覺,海盜頭妻子一直到深夜才安靜下來。她躺著為小赫爾伽耽心,她不見基督神父已經三天了;一定是小赫爾伽幫著神父逃脫的,馬廄里丟失的是她的馬;是什么力量引出了這一切!海盜頭妻子想著她聽到的關于那位白基督和信仰他的人的各種異事。這些交織在一起的想法在她的夢里形象化了。她覺得她還是醒著坐在床上,沉思著。外面是漆黑一片,暴風雨來了,她聽到大海在西邊和東邊,在北海和卡特加特海上(23)咆哮。在海底緊緊盤纏著地球的巨蛇(24),在痙攣發(fā)抖。那是神祇之夜,神之劫難的時刻,原始信仰的人民這樣稱呼一切,就連最高的神祇都要滅亡的末日(25)。警告的號角(26)吹起來,在長虹上,諸神祇騎著馬,身穿鎧甲,準備作最后的斗爭。在他們前頭飛著長了翅膀的女斗士,隊伍的最后是那些陣亡了的戰(zhàn)士的游魂。他們周圍整個天空中被北極光照得通明,可是黑暗依然是勝者。這是一個恐怖的時刻。
  緊靠著驚恐未定的海盜頭妻子,小赫爾伽坐在地上,還是那丑陋的青蛙形象,她也在顫抖,緊緊地依偎著她的養(yǎng)母。養(yǎng)母把她抱在膝上,親熱地抱緊著她,全不顧披著青蛙皮的她是多么的難看。空中傳來劍和棒碰擊的回聲,箭飛鳴的回音,就像是她們頭上瀉下了一陣狂雹一樣。地和天都破碎了,星星隕落,一切都被蘇爾蒂爾(27)的火焰所吞噬。她知道,一片新地和一片新天將會出現(xiàn)。麥粟將搖曳在現(xiàn)在海浪沖擊著的荒禿的沙灘上,一個不宜隨便提到的神會出現(xiàn),那溫和、慈善的從死的王國被解救出來的巴都爾會升起向這神走去——他來了——海盜頭妻子看見了他,她認得出他的幻像,——他就是那被俘的基督神父。
  “白基督!”她高聲喊道。在喊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在她那丑陋的青蛙孩子的額頭上用力吻了一下。于是青蛙皮脫落了,小赫爾伽站在跟前,青春煥發(fā),美貌非凡,比往昔任何時候都溫柔,兩眼閃閃發(fā)光。她親吻著養(yǎng)母的手,向她表示感謝和為她祝福。感謝她在艱難和考驗的日子里給她的所有的關懷和愛;感謝她賦予她的那些思想,她在她心中引發(fā)的那些思想;感謝她念了一個名字,這個名字她重復了一遍:白基督!小赫爾伽升起來了,像一只茁壯的天鵝,伸展開翅膀,發(fā)出颯的一聲,就像一大群候鳥飛走時那樣。
  接著,海盜頭妻子便醒過來了。外面依然響著那同樣強烈的翅膀的拍擊聲,——這正是,她知道,鸛群從這里飛走的時候,她聽到的正是它們的聲音:她想再一次看看它們,在它們動身之前和它們道別!她下床走到陽臺上,她看見廂房的屋頂上,鸛一只挨著一只,院子里也到處是鸛,在高大的樹上方,飛著大群大群的鸛。但是,在她的正前方,在井沿上,小赫爾伽經常坐、經常粗野地嚇唬她的那個地方,現(xiàn)在有兩只天鵝歇在那里,用有靈性的眼瞅著她。她想起了她的夢,這夢還占據(jù)著她的頭腦,就像真的一樣。她想到了小赫爾伽的天鵝形象,她想著那基督神父,心中一下涌起了奇異的歡樂。
  天鵝拍擊著翅膀,彎下了她們的頸子,就好像也要表示她們的敬意似的。海盜頭妻子把雙臂朝她們伸開,就好像她明白了她們的意思,微笑著,流出了淚,思緒萬千。
  所有的鸛都展翅飛向天空,嘴叫出了聲音,飛向南方去了。
  “我們不再等天鵝了!”鸛媽媽說道,“要是她們想一道走,就該趕快了!我們不能在這里等到鸻飛走!我們這樣一家一家地飛倒是很美的,不像蒼頭燕雀和翎翎一樣,男的飛在一起,女的又是另一起。說真的,那也實在不成樣!天鵝怎么又拍起翅膀來了?”
  “各有各的飛法!”鸛爸爸說道,“天鵝排成斜線飛,鶴排成三角飛,鸻則成蛇形飛!”
  “我們飛在這么高的上空,可不要提到蛇!”鸛媽媽說道,“那只能引起孩子們的食欲,卻又不能解饞?!?
  “下邊是不是我聽說過的大山?”披著天鵝羽皮的赫爾伽問道。
  “是在我們下面滾滾翻騰的風暴烏云!”母親說道?!澳切╋h得高高的在升上來的,又是什么樣的白云?”赫爾伽問道。
  “你看到的是那永遠被冰雪覆蓋的山!”母親說道。她們飛越過阿爾卑斯山,往南飛向湛藍的地中海。
  “非洲的大地,埃及的海灘!”天鵝形象的尼羅河女兒歡呼起來,她在高高的空中看到自己的家鄉(xiāng)像一條淺黃色、波浪形的窄長地帶。
  鳥兒都看到了,加快了它們的飛行速度。
  “我嗅到尼羅河淤泥和粘濕的青蛙的味道了!”鸛媽媽說道!“——是啊,這下子你們可以嘗嘗了,你們可以看到禿鸛,看到鹮和鶴了!它們和我們都是一個大家族的,可是卻沒有我們這么好看。它們做出一副高傲的樣子,特別是鹮,它被埃及人寵壞了,把它做成木乃伊,給它塞滿香草。我寧愿被人塞滿活青蛙,你們也要這樣,而且必須這樣!趁活著的時候吃它個夠,比起死后講究一番好得多!這是我的看法,這看法永遠不會錯的!”
  “現(xiàn)在鸛回來了!”尼羅河邊上那華貴的房舍主人說道。在那絢麗屋子的寬敞大廳里,在鋪著豹子皮的榻上,國王直躺著。沒有活著,可也沒有死去,期待著北方深沼澤里的蓮花。家屬和仆從圍著他站著。
  兩只茁壯的白天鵝飛進了大廳,她們是隨著鸛一起回來的。她們甩掉了白晃晃的天鵝羽皮,變成了兩位美貌的女人,兩人相似得和兩顆露珠一樣。她們彎身俯向那位蒼白、衰邁的老人,她們把長發(fā)甩在腦后。赫爾伽彎身俯向外祖父的時候,外祖父的臉頰上泛出了紅暈,他的眼睛有了光亮,僵硬的身軀恢復了生機。老人立了起來,健康而充滿了青春活力。女兒和女兒的女兒用她們的胳膊挽著他,像是在一場長長的噩夢之后,現(xiàn)在來高高興興地向他問候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