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學后遇到的一件事-2

上中學后遇到的一件事-2

林帆和我在小學是同班同學。后來，我進了華東師大二附中，他雖然也考進了區(qū)重點，可他總是不服氣，常出幾道難題考考我，這不，又出題來了。哼，這個機靈鬼！他還有個雅號叫“多動癥”，手腳一刻也閑不住，就連上課也做小動作。從來看不到他做作業(yè)，一放學就去逮蜜蜂，捉蟋蟀，掏鳥窩 .... 弄得像只小泥猴?？蓪W習成績卻總是名列前茅，再難的題目，他的小腦瓜兒轉(zhuǎn)上幾分鐘，保證解出來。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叮鈴鈴 ...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索。我拿起話筒， 聽筒里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好像是抽泣聲。

過了一會兒，才傳來小學同學陳哲低沉、顫抖的聲音：“林帆他 ... 他被火車撞死了！”

“什么？”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胡說些什么，別亂開玩笑！”

“真的。聽說他在鐵軌上撿香煙殼，兩列火車同時開過來，他只看見一列，就跳到另一條鐵軌上，沒想到又來了一列，把他給 .... ”

我不由自主地向走了六年的熟悉道路走去。目光在匆匆忙來忙去的人群中搜尋，我多么希望看見林帆??！

天陰沉沉的，灰蒙蒙的，馬上要下雨了。一陣冷風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驀地，我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來到了林帆住的大樓。我走上樓梯，迎面碰到了林帆的幾個鄰居，他們都默默地，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不知誰發(fā)出一聲長嘆，我忽然感到腿像灌滿了鉛，怎么也抬不起來，心也隨著長嘆怦怦地劇跳起來。林帆家房門緊閉著，寂靜和恐怖籠罩著我，我突然轉(zhuǎn)身沖下樓，在開滿了白色夾竹桃的林蔭道上飛跑，可耳邊總響著那一聲長嘆，眼前總閃現(xiàn)出他們那異樣的眼光 ...

我不知不覺地來到了母校－－－武寧路小學。學校里也是靜悄悄的，可我總是覺得在操場上，花園里，籃球場上，教學大樓里 .... 無處不閃現(xiàn)出一個身影－－－矮矮的，瘦瘦的，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總留著一束長頭發(fā)，來遮掩那由于頑皮而留在額頭上的小小的傷疤。那不是林帆嗎？

那個墻角，不正是他挖螞蟻洞的地方嗎？記得五年級期末考試前一天，五點多鐘，我走出教學樓，忽然看見他趴在墻角里挖什么?！傲址阍诟墒裁?？”他扭頭沖我一笑：“我發(fā)現(xiàn)了個螞蟻洞，可有趣啦！”說著又挖了起來。我確信考試一定考不好，可沒想到，他居然又得了個第一。他會為了鐵路上的一只香煙殼而 ... 不，不會的，不會的 ...

下雨了，豆大的雨點無情地打在我的臉上、身上，我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是雨水，還是淚水，我說不清 ....

一年前，也是這樣一個下午，下著雨，我走出教學樓，正準備回家，忽然聽到遠處有人喊我，順著聲音望去，是林帆。他正把自己的雨衣蓋在兔籠頂上，一陣風吹來，把雨衣刮了過來。我趕忙幫他截?。骸斑@樣怎么蓋得住呢？”“是得想個辦法。”他想了想，忽然高興地叫道：“有了?！闭f著，迅速地解下鞋帶，又拿出小刀在雨衣兩頭劃了兩道口子，穿進鞋帶，把雨衣系在籠子上?！澳銒屢R你的?！蓖米右o，這是長毛兔，幾百元一只呢?！闭f著，他又用幾塊磚頭壓了壓。雨水順著他的頭發(fā)、臉頰淌下來。我連忙解開雨衣：“來，我送你回家吧?！薄安挥昧??！彼乙恍?，一陣風似的消失在茫茫的雨霧啊 ...

是真的嗎？機靈的林帆，聰明的林帆，有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的快活的林帆與世長辭了，就為了鐵路上的一只香煙殼而與世長辭了？

一只手輕輕搭在我的肩上，我慢慢地回過頭，是駱逢源同學。我朦朧地看見他的眼里似乎也噙著淚花。

“林帆他 ... ”我哽咽了。

他望著蒙蒙的雨霧說：“他在收集香煙殼，已經(jīng)厚厚一疊了。”